贊巴拉,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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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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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部分外表極為粗糙,到處是毀滅性刪除和變動很大的嵌插,而且字跡也不像清稿上面那樣嚴格遵守卡片上印的槓槓而常常越界出線。其實您一旦縱身躍入,逼着自己在那混亂不堪的表面下睜開兩眼窺探清澈的底層,就會發現那原來精確得真是美不勝收。其中沒有哪一行詩斷裂脱節,沒有一處令人產生疑問。
This is extremely rough in appearance, teeming with devastating erasures and cataclysmic insertions, and does not follow the lines of the card as rigidly as the Fair Copy does. Actually, it turns out to be beautifully accurate when you once make the plunge and compel yourself to open your eyes in the limpid depths under its confused surface. It contains not one gappy line, not one doubtful reading. -
不僅如此,我甚至還可以斷言(正像我們的身影,即使我們不在了,還照樣朝前走那樣 [1])這首詩只剩下一行沒寫(那就是第1000行),它想必跟第一行雷同,想必也就使全詩完成結構上的對稱;這也就是説,中部那兩大相等、豐富而堅實的部分,同它們兩側較短的部分,共同形成一對各佔五百行詩句的翅翼,於是鏗鏘的樂聲真可説是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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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有一天早晨,陽光燦爛,我站在門廊那兒親眼目睹他在後院焚燬了整整一大堆,他站在那個焚化爐微暗的火前面,真像一位低頭監視的官方送葬者,紙張在這種類似中世紀焚燬異端邪書的處刑當中化為黑蝴蝶隨風飄蕩而去。但是,他保留了這十二張卡片,因為上面有些尚未利用的佳句在那批草稿廢堆中熠熠發光,也許他朦朧地期望再從這些廢棄而可愛的後備詩句中挑出若干來取代清稿中某些段落,要麼更有可能的是因為他暗自偏愛其中這句或那句優美的短詩,卻出於結構上的考慮而忍痛割愛了;要麼就是因為謝德夫人不耐煩,使他只好暫時擱置不用,等那份一無瑕疵、大理石般光滑的最後打字稿打出來之後,就會證實那還是很有價值,或者使那句給替換下來的、本來最爽目的詩句顯得又累贅又不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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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眼目睹一種罕見的生理現象:約翰·謝德邊瞭解邊改造這個世界,接收,拆散,就在這儲存的過程中重新把它的成分組織起來,以便在某一天產生一樁組合的奇蹟,一次形象和音樂的融合,一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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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項聲明,我親愛的詩人也許未必同意,但是不管怎麼樣,最後下定論的人還是註釋者。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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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遠方黯淡的贊巴拉前往翠綠的阿巴拉契亞地區,一路上穿越那首詩的整個兒長度,沿着詩的韻律道路前進,駛過一個韻腳,在詩行和詩行之間意義連貫處的角落附近放慢速度,同詩句的停頓共喘息,從一行到另一行、一個段落到另一個段落,一直晃盪到每頁下端,在兩個單詞之間(參見第596行註釋)躲藏起來,又在新的一章地平線上冒出來,以抑揚格步法越來越近地向前堅定不移地進發,穿過條條馬路,拎着旅行袋登上五音步自動樓梯朝上移動,跨步走下來,再登上一連串想法的列車,走進一家旅館大廳,在謝德抹掉草稿上一個單詞那當兒關上牀燈,在詩人深夜撂筆那時刻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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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什麼都按字母順序排列的家庭的一家之主,也有個書房,裏面有許多標有字母的壁架,不過收藏的皆為法律專著。外行人從中能找到有點樂趣和教益的只有一本摩洛哥鞣皮裝訂的相冊,那位法官在裏面鍾情地貼上了那些被他送進監獄或判處死刑的犯人照片和身世:痴呆的惡棍叫人難忘的面容啦,抽最後一支煙卷兒的模樣啦,最後一次獰笑啦,一名勒死人的兇犯那雙樣兒極為普通的手啦,一個自作自受的寡婦啦,一名殺人狂(我承認長得有點像已故雅克·達古斯)那對靠攏得很緊的冷酷無情的眼睛啦,一個弒父母的伶俐的七歲小男孩兒啦(「現在,小傢伙,我們要你告訴我們……」),還有一名槍殺了敲詐者、年老可悲的矮胖雞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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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料想大概就是在那時分,在那些類似假面舞會那類欺騙性的春夜,樹木內部的孳長聲殘酷地模仿我頭腦裏那些過去的死亡噼啪爆裂聲;我料想大概就是在那時分,在那些可怕的夜晚,我習慣於向我鄰居家中的窗户求援,期望從中得到些許安慰(參見第47——48行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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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性殘忍的人很容易想出高招兒來讓那個受他的詭計折磨的人要麼相信他有迫害狂,要麼自信真有個殺手在潛步追蹤,要麼相信自己犯了幻覺毛病。幻覺!我清楚地知道在我拒絕過的一些向我獻殷勤的年輕講師當中至少有一個愛搞惡作劇的邪惡傢伙;這事我早已知曉,因為我參加過一次蠻愉快而且成功的師生聚會(我在那個場合曾經興高釆烈地脱掉外衣,向一些樂意觀看的學生露了幾手贊巴拉摔跤運動員慣用的幾種挺有趣兒的擒拿術),回家之後就發現我的衣兜裏有一張用詞粗魯的匿名紙條,上書:「你可真有糟糕的hal……s,傻瓜」,意思明明是指「hallucinations」(幻覺),儘管一名惡意的評論家會從那些不夠數的虛點推斷出小個子匿名先生雖然在教一年級大學生英語,卻幾乎拼不出這個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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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呆滯的生活中,人往往會注意到一些次要細節。那位國王就發現一些微紅的泥漿弄髒了那兩輛自行車車身,而且前輪彼此平行地朝同一個方向轉動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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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等於四十盎司細沙,等等 這一行左端與之平行的頁邊空白處注有這樣一句話:「在中世紀,一小時等於四百八十盎司細沙或二萬二千五百六十個原子。」 我沒法核對這一説明,沒法核對詩人有關五分鐘(即三百秒)的計算,因為我鬧不明白怎麼能用三百來除四百八十,反過來也一樣根本不可能,不過也許只是因為我太疲勞而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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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那個水晶球形把手也已不知去向;那扇門位於東側牆兩幅原屬於這套房間腐朽時代的、如今已無人理會的版畫旁邊。它們並不是那種真打算讓人欣賞的畫兒,而只是屈尊作為裝飾走廊或接待室的、通常給看成為精巧時畫片而存在的:一幅是蹩腳而沉鬱地模仿特尼爾斯的《佛蘭德節日》,另一幅一度是掛在兒童室裏的,那裏面犯困的常客一向把畫面上的前景看成是一片起泡沬的波浪,而不是如今模模糊糊顯現的一羣憂鬱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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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多多少少會使這些正在摧毀我腦子的黑魃魃的夜晚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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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方面他表現出自己是位驚人的錯視畫派大師,善於在他那些死氣沉沉的高貴模特兒周圍畫些各種花樣的物件,而且是懷着極大的熱情,運用高超的技巧,安排墜落的花瓣或磨光的框架;相比之下,那些模特兒越發顯得死氣沉沉。但是,在這類畫像當中,愛斯坦還在一些上面採取了一種怪誕的花招:除了用木片或羊毛,金片或絲絨,作為畫面上的裝飾之外,他還會插入一件實物,而那樣東西在別處則是用顏色畫的。這種手法無疑是想加強他的畫作的實質感和色調感,卻顯得有點品位不高,不僅暴露愛斯坦的天賦所存在的主要缺陷,而且也揭示這樣一個基本事實,那就是説,「真美」既不是純藝術的主體,也不是它的客體,純藝術自有它本身獨特的真實,跟公眾眼中一般的「真實」毫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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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132行:我是那慘遭殺害的連雀的陰影,兇手是窗玻璃那片虛假的遠景。 這首長詩開首兩行美妙悦耳的聲調在這裏又給重新用上。那種拖長的重複音調由於第132行詞彙的精巧變化而避免了單調感,其中倒數第二個詞彙和韻腳之間的半諧音聽起來給人一種倦倦的樂趣,像是某一首不大記得的哀歌的回聲,旋律要比歌詞更有意義。今天,那片「虛假的遠景」所在之地確實已經履行了它那可怕的任務,只有我們現在這首詩裏還殘存着它舊有的「影子」;我們在讀這些詩句時,不禁悟出一些比鏡像把戲和蜃景閃光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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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自己的猩紅色身影,可是真夠怪的,乍一看似乎出現了視覺上的幻覺,那個身影並非映現在他腳邊,卻出現在較遠的地方;此外,那個影像還伴有他身子上方突出的一塊巖架映出的彎曲的漣漪影子。那個神奇的影像使他陷入一陣緊張情緒,最終那股緊張的應力使水面上的映像一下子繃斷了,巖架上那個像他一樣穿着紅毛線衫、戴着紅便帽的幽靈也一轉身便消失了,而他這個觀察者卻紋絲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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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本身就是衰朽嘛;格拉杜斯朝西飛行;他已經抵達灰藍色哥本哈根(見第181行註釋)。後天(七月七日)他將前往巴黎。他已經飛速穿過這首詩,不見了——目前又使我們的篇幅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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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料想謝德夫婦,要麼至少是約翰·謝德,在那段時期裏體驗到一種怪不穩定的感覺,彷彿運行得很平穩的日常生活有一部分脱了鈎似的,你會發覺汽車的一個輪胎在你身旁滾過去,或者方向盤脱落了。我那位可憐的朋友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童年時代那種突發的昏厥,納悶兒這是不是通過傳宗接代而保留下來的同一毛病的新遺傳變種。
古怪的冥界住着所有我們的死產兒,
寵物復活了,病人也成長得十分好,
在到達那裏之前已經泯滅無存的人:
可憐的斯威夫特老頭兒,可憐的——,可憐的波德萊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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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德是否由於這類人物過於龐雜而沒法做出合乎邏輯的選擇,就乾脆留出空白,而依賴那種幫助詩人擺脱困境的神祕力量在它自行認為合適的時候再把它填上呢?要麼另有別的緣故——某種模糊的直覺,某種預知的顧慮,不許可他寫下那個著名人士而又恰好是他的親密朋友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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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諒她——無論是她,還是別人,我一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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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多麼熱烈嚮往這樣一個象徵呵,不過這是以詞語方式表達出來的,可能會充滿在另一位已故朋友的詩篇裏,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試想從《微暗的火》(唉,確實微暗得很!)當中尋找我的手緊緊握住可憐的謝德你的手那股熱乎勁兒,卻白費了工夫,根本就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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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已經在多次場合給布瑞威特打過這種暗號手勢,而且都是先由別人給他打的,在打出之前先停頓一會兒——這寧可説是時間上的間歇,而並非是一種實際上的拖延一有點像醫生們稱之為「先兆」的那種感覺,一種既緊張又模糊的古怪感覺,一種在發病前滲透整個神經系統而出現忽冷忽熱、難以言傳的煩躁感覺。在眼下這個場合,布瑞威特也感到那股類似神奇的酒勁兒一下子湧上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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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説像詩人在《微暗的火》字裏行間所描繪的那幅理想化了的肖像。其實那只是把那個老孃們兒理想風格化罷了;至於那天下午迪莎王后在藍色露台那兒的模樣,那幅肖像畫也只不過顯現了一種樸素而未加修飾的相像而已。我相信讀者諸君會欣賞這種奇特現象,設若對這都興趣索然,那也就沒必要寫詩,沒必要給詩加註釋,任什麼也都沒啥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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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他説她不在,她正在主持一場煙火晚會,她已經嫁給一位美國商人,她已經成為一部小説裏的人物,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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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提到國王,總部用「寫字枱」代替,格拉杜斯則用「信件」取代,結果使雙方的交流大大增加了難度。雙方最後都一古腦兒忘了某些屬於對方詞彙庫裏的短語含意,結果使他們那次糾纏不清而價格昂貴的交談變成了一場字謎遊戲,外加黑暗中的障礙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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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一下這種處境吧。貫穿在整個永生中,我們那可憐的鬼魂暴露在無名無姓的沉浮變遷中,那裏沒有申訴,沒有指點,沒有幫助,沒有保護,啥也沒有。可憐的金波特的鬼魂,可憐的謝德的鬼魂,想必會犯大錯誤,想必會在哪兒轉錯了彎兒——噢,純粹是由於心不在焉,恍恍惚惚,要麼只是在那沒有贖罪狀態的荒誕遊戲裏不瞭解一條瑣碎的規則——如果那裏真有什麼規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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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版這個集子之前,我原本可以把它們刪掉,可那樣一來就得重寫那整條註釋,起碼也得改寫其中很大一部分,我可沒工夫幹這種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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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上保留了四行失誤的開端——我一發現這段異文,不由得感到一陣涼氣自上而下嗖嗖流過我那又軟又長的脊樑骨,我希望讀者讀後也多少會有點兒那種感覺:
那去世的兇手是否應該試圖擁抱
他現在不得不面對的那個慘遭他殺害的人?
物體擁有靈魂嗎?或者勢必會像
偉大廟宇和塔納格拉灰塵那樣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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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題名擁有一種奢華的魅力,也許代表了陳年佳釀或妖嬈名妓而讓人接受,卻只會貶低作者本人的才華,拿不費勁的文學引喻取代本人獨創的想象力,並把那種裝飾華麗的責任推卸到名作家半身胸像的肩上,因為誰都可以信手快速翻閲《仲夏夜之夢》或《羅密歐與朱麗葉》或者也許《十四行詩》,輕而易舉地從中拈出自己所需的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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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個神奇的機器時代跟時光老頭子和空間老婆子一起玩弄多麼令人瞠目結舌的戲法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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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祖姆盧道夫掏出一張小紙條,笑得渾身直髮顫(死亡素來是歡鬧的),在上面給格拉杜斯寫下他們追捕的犯人化名,他任教的那個大學名稱以及學校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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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只好求助於腳註,而那可是個無賴的詞彙長廊。可不是!據我所知,有一個出奇得叫人難以置信的精品例子,不止是兩個詞彙而是三個詞彙給捲了進去。那件事本身倒夠平凡的(也許不足憑信)。一份報紙在報道一位沙皇加冕登基的盛況時,竟把「korona」(皇冠)誤印成「vorona」(烏鴉),翌日在致歉的聲明中「予以更正」,不料又出了錯兒,誤印成「korova」(母牛)。這個「皇冠—烏鴉—母牛」系列和俄語的「korona—vorona—korova」系列之間的精彩關聯,我敢保證,想必會使我的詩人狂喜,暢懷大笑。我在詞彙遊戲場上還從來沒見過比這更加妙不可言的例子呢;這種兩次出現紕漏的巧合可能性,叫人實難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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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行許下的諾言其實並沒真正兑現,只有那種咒語般的韻律倒在第915行和第923—924行間裏復現(還導致第925——930行內出現了一通猛烈的攻擊)。詩人真像一隻火雞,彷彿為了迎接就會來臨的靈感而振翼撲騰一陣,做點準備似的。但是,旭日並沒東昇,我們一路看下去,非但沒有見到這裏許諾的狂詩,反而得到一兩句俏皮話,些許譏諷,以及全章結尾處一片妙不可言的、柔和而寧靜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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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波特:「您把我跟一位從新贊巴拉來的流亡者搞混了。」〔譏諷地加重「新」這個字眼兒的讀音〕 「你不是跟我説過,查爾斯,『金波特』在你們的語言裏是『弒君者』的意思嗎?」我親愛的謝德問。「對,把國王幹掉的人,」我説(心想也解釋一下一位把身份淹沒在那面流亡鏡子裏的國王也同樣正在消滅自己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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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對這簡明的論斷理解正確的話,那就是説我們的詩人在這裏暗示:人類生活無非是給一部晦澀難懂而未完成的傑作添加的一系列註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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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裏拿着那個大信封,感覺得到裏面那摞橡皮筋繃緊的稜稜角角的索引卡片。一些文字符號結合到一塊兒就容納得下不朽的意象,複雜的思想,新奇的世界,連帶説啊笑啊哭啊的栩栩如生的人們,不知怎的,對這種奇蹟我們早已荒謬地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奇怪。我們理所當然地輕易認為,就是靠這種常規慣例的粗俗認可人們才理解那些從棲樹人到勃朗寧、從穴居人到濟慈各個時代的創作,才理解詩歌的描繪和結構逐步趨於精湛的歷史。可是,萬一有一天我們大家一覺醒來,發現誰也沒有閲讀能力了,那該怎麼辦?所以,我希望你們不僅對自己閲讀的玩意兒,而且也對文字居然能讓人讀懂這一奇蹟(我就常常這樣教導我的學生)都應該同樣歎為觀止,驚訝得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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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鄰居的花匠!詩人多次見到過我的花匠啊,我只能把這糊塗歸因於他的一種願望(他在別處對待姓名什麼的,也是如法炮製),那就是説他想賦予熟人舊物那麼一點詩情畫意,一層模模糊糊的概念——儘管他完全也可能在那暗淡的光線下錯把那個花匠當成一個陌生人在為另一個陌生人幹活兒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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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建議給他取一個挺不錯的詩名——我內心那部書的名字,書頁他得用刀裁開來:《孑然一身的君主》,而不是現在這個叫我感到莫名其妙的《微暗的火》。我開始閲讀這首詩。我讀得越來越快。我一邊快速通讀一遍,一邊在咆哮,就跟一個怒火上升的年輕繼承人在讀一個老騙子的遺囑一樣。我那夕陽斜照的城垛在哪兒?贊巴拉博覽會在哪兒?它那些山脊在哪兒?它那些長期以來透過朦朧霧靄出現的激動人心的事在哪兒?還有我那些可愛的棒小夥子啦,彩色玻璃映現的斑斕光譜啦,黑玫瑰武士啦,總之,那整個絕妙的故事都在哪兒?啥也沒有!我一直懷着催眠師的耐心和情人的激情逼他接受我所提供的錯綜複雜的題材,根本就一點也沒有。唉,我簡直沒法兒表達這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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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主要倒不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在這個故事裏的角色已經扮演完了,看不出再活下去還有多大意思,而是因為活下去也沒法兒説清他最後犯下的這個登峯造極的蠢罪——殺錯了人,而要殺的人其實就在他眼前。換句話説,他的生命不是在那齒輪裝置的玩意兒劈啪一聲響之下完蛋的,而是在近似人的絕望情緒下了結的。説得夠多了。傑克·格雷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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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準兒會迎合劇評家淺陋的口味,編造一出舞台劇,一出老式的情節劇,其中共有三個主要角色:**一個瘋子企圖殺害一個自己想象中的國王,另一個瘋子幻想自己就是那位國王,另有一位著名老詩人碰巧東歪西倒地走進那條火線,在兩個虛構的事物相撞下毀滅。**唔,我會幹很多很多事咧!歷史許可的話,我也許會乘船重返我那光復的王國,哽哽咽咽地大聲哭起來,在濛濛細雨中,向那灰濛濛的海岸和一座屋頂上的閃亮燈光致敬。
索引
查爾斯·金波特博士,S的親密朋友,他的文學顧問、編輯和評註者;首次與S相遇以及同他的友誼,見前言;他對阿巴拉契亞地區鳥類的興趣,1;他和藹可親地要求S採用他講的故事作為詩的素材,12;他的謙虛,34;他那泰門式洞穴裏沒有藏書,39;他深信自己鼓舞了S,42;他在杜爾威奇路的住房以及S家中的窗户,47;反駁並糾正赫教授之言,61,71;他的憂慮和失眠,62;他給S繪製的王宮平面圖71;他的幽默感,79,91;他認為「虹彩雲」這個詞彙是S首創的,109;他的疲憊,120;他的體育活動,130;他參觀S家中地下室,143;他相信讀者會欣賞那個註釋,149;回憶童年時代和東方快車,162;他要求讀者參閲後面一個註釋,169;他平靜地向G提出忠告,171,他談論評論家以及其他得到S贊同的俏皮話,172;他在別處參加慶祝活動,返回後未被邀請參加S的生日宴會,次日上午他採取狡猾的報復行動,181;他聽取有關海絲爾那種「敲擊作響搞惡作劇的鬧鬼」現象,230;可憐的誰?231;他徒勞地試圖讓S別談自然史話題而改談詩作進展情況,238;他對尼斯和曼通兩地的碼頭的回憶,240;他極其謙恭地對待他的朋友之妻,247;他對鱗翅目昆蟲的有限知識,他那明顯具有瞬間歡樂的深色瓦奈薩那樣的沉鬱性情,270;他發現S夫人打算把S突然帶往賽達恩,於是也決定前去該處,288;他對天鵝的態度,319;他跟海絲爾相似之處,334,348;他和S走到那座一度鬧鬼的穀倉所處的雜草叢生之地,347;他反對S那種輕率看待同時代知名人物的態度,376;他蔑視赫教授(本索引未收人此人),377;他35過細的記憶,384;他與珍·普羅沃斯特的會晤,審閲優美的湖畔快照,385;他對第403—474行那一部分詩的評論,403;他的祕密是否已讓S猜出,他向S談起迪莎以及S的反應,417;他跟S在偏見這一問題上的爭論,470;他跟自己討論自殺問題,493;他驚奇地發現法語裏一種叫人抑鬱的樹名稱跟贊巴拉語中另一種樹名稱相同,501;他不同意第三章裏某些輕率的段落,5022;他對罪惡和信仰的看法,549;他在編輯工作上的誠實和精神上的苦惱,550;他談及某位女學生以及他赴謝德家宴次數和宴會情況,579;他欣喜而又驚奇地發現兩個緊挨着的詞彙的音節不祥的結合,596;他關於殺人者和受害者的格言,597;他在賽達恩住的小木屋以及那個釣魚人,後者是個皮膚蜜黃色的男孩兒,光着身子,只穿一條破爛的粗藍布工裝褲,捲起一條褲腳管,經常吃些杏仁糖和乾果充飢,但是接着要麼就是學校開學了,要麼就是氣候變了,那個男孩兒不見了,609;他出現在赫家,629;他嚴厲批評那種從《暴風雨》等作品中摘引出詞句當作自己作品的題名的行徑,諸如「微暗的火」等等,671;他的幽默感,680;他回憶抵達奧唐納爾夫人鄉間宅邸的情況,691;他欣賞一個微妙的爭論點,可又對提出此説之人採取懷疑態度,727;他憎恨某人,該人取得一些成就後便背叛一顆高貴而天真的心靈,講些那個受他害的人的壞話,並以野蠻的惡作劇方式追捕他,741;出於某種心理障礙或對另一個G的懼怕,他沒能去僅有六十或七十英里遠的一個城市,在那裏他想必會找到一家很好的圖書館,747;他一九五九年四月二日致一位女士的信函,後者在該年夏季去羅馬之前把該信同其他一些貴重物品鎖在尼斯近郊的別墅裏了,768;上午赴教堂作祈禱,傍晚同詩人散步漫談,後者最終談起了他的詩作,802;他談起一個詞彙所出現的語言奇蹟,803;他從汽車旅館主人那裏借來一本弗·奈·萊恩書信集,810;他進入他朋友坐在澡盆裏刮鬍子那間浴室,887;他在教職員俱樂部休息室裏談論他跟國王長得相似的話題,以及他最後與埃某人(本索引未收入此人)之間的決裂,894;柯教授(未收入本索引)所編的一本高等學院教科書中的珍聞使他和S樂得前俯後仰,929;他意志消沉的憂鬱表現和温和的譴責,937;生動地回憶昂哈瓦大學的一位年輕講師,957;他在S家棚架似的門廊處最後一次與詩人見面,等等,991;回憶他發現了那個很有學識的花匠,998;他徒勞無功地試圖營救S,以及他成功地搶救了那部詩稿,1000;他排除兩位「專家」的協助而自行安排詩稿的出版事宜,見前言。
有趣的聯想遲遲得以實現。
- 1.as our shadows still walk without us ↑